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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茉莉花开》 ——家族中的鬼魂和阴影

《茉莉花开》讲述了一个家族四代女人的命运,茉、莉、花分别是祖母、母亲和女儿,然而他们三个人的命运,早在曾祖母——茉的母亲那里就埋下了伏笔。茉、莉、花三个人都没有办法拥有完整的家庭,没办法拥有良好的亲密关系,甚至没办法有良好的母女关系。一代又一代传承的是:母亲没办法好好爱自己的女儿,把对男人的恨也迁移到女儿的身上,母亲深深地嫉妒女儿的幸福和美丽,男人们最终都被清理出了门户,只剩下女人和女人之间深深纠缠的爱与恨。

 

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曾祖母——茉的母亲,茉母独自经营照相馆抚养茉长大。茉母深信男人是不可靠的,他所选择的男人也都是缺乏家庭责任感,只注重感官享受、一时之欢之流。茉父不知所踪,茉母的相好是个看起来体面却到处勾搭女性的理发师,茉母并没有得到过男性完整、稳定的爱。电影中没有介绍茉母的童年和父亲,推测茉母的父亲应该也是一个不着家、没办法给予稳定的爱的男人。男性——父亲、丈夫的缺失是四代女人共同的命运。茉母发现情夫和茉的奸情后,希望女儿能要回她的金表和两枚戒指。金表和戒指有着很特别的象征意义,就好像一个女人在控诉:你要还我付出的青春,你要还我本该属于我的婚姻关系。然而这一切要不回,茉母愤而选择了自杀,跳黄浦江而亡的她,带着多少对情爱的沉溺和怨愤,却不忘给外孙女——莉留下一个名字。她留下的不只是一个名字,也是这个家族的捆绑,茉母、茉、莉的命运紧紧捆在了一起。茉母的死成了这个家中最大的阴影,茉母的鬼魂若有形态,那她极有可能是个白色的怨鬼,向人诉说着命运的不公、男人的薄情寡性。

《茉莉花开》 ——家族中的鬼魂和阴影

 

祖孙四代中唯一拥有短暂幸福的是莉,然后幸福敌不过怀疑,敌不过作为孩子对家庭、家族的忠诚。莉的丈夫容忍了她和自己格格不入的生活习惯,在婆媳之间的矛盾中果断地站在她这边,哪怕她不能生育,也深深的爱着她。幸福来的太突然,就仿佛是假的一般,因为外婆、母亲都不幸福,更何况外婆还是为情自杀的呢!茉母的阴魂并没有走远,莉感到自己的幸福在夜晚时就被人窥视着,被鬼魂缠绕着,她疯狂的要找到一切不幸福的证据,这样她才能不背叛茉母的阴魂,不背叛母亲的命运,哪怕她的手上要染满鲜血。她拥有的的幸福和爱意味着要和外婆、母亲有所分离,这意味着承认她的命运是和外婆、母亲不一样的:他们无法拥有良缘,他们没有完整的家庭,但是她却有。这个无法完成的分离让她精神分裂了,恍惚中她又经历了外婆的经历:被自己爱的人和养女双双背叛。就算现实中没有,她也鬼上身一般的经历了这一切。她推开了自己的丈夫,让他去死,这样自己就又可以重复外婆和母亲的命运了:没有人爱,没有男人守在身边。如果一切步入了正轨,如果搭上了幸福的列车,那就该去死,这样才不背叛这个家族,才不会惹怒这个家族的阴魂,因为这个家族的信念是:女人没法遇上好男人,女人是孤独的,而男人是薄情寡义的。

《茉莉花开》 ——家族中的鬼魂和阴影

对于亲密关系,片中的女性都是既渴望却又不相信的,然而对于母爱却有着自己的执念,她们一定要成为母亲,对自己的女儿总是爱恨纠缠。一方面是母性使然,另一方面也希望孩子能够保全他们的爱情和婚姻,有了孩子,或许那个人会回心转意,或许在婚姻中就算感情淡了,因为有了孩子会把两个人连接在一起。如果孩子没有达成他们维系亲密关系的目的,男人们并没有因为孩子而重新回归到这段亲密关系中,对孩子一方面是爱,一方面也是恨,怨恨孩子的无用,也怨恨他们成了自己未来生活的累赘。怨恨归怨恨,但是对男人的不相信才是根本,哪怕以后再遇到心仪的人,孩子依然是他们的首选,他们选择为了孩子而放弃新的亲密关系的可能性。是她们自己和孩子父亲的感情创伤在发作,也是母亲、外婆对男人的不信任在血液中流淌。

 

 

女儿的一半是自己的骨肉,另一半是那个男人的,母亲对男人的恨被转移到女儿的身上,但是在任何情况下,他们都不曾放弃自己的女儿。一代又一代的女儿们,在受到男人的伤害后,总是又回赴母亲的身旁,但不是和解的关系,是爱恨与嫉妒的纠缠,仿佛母亲是最初伤害的来源,又是最后安全的归宿。伊拉克特拉情结在剧中有所展现,女儿会嫉恨母亲,母亲又何尝不是无法很好地去爱自己的女儿,如同白雪公主的后妈一样对女儿的幸福充满了嫉恨。茉母骂茉是贱货,在茉受尽情感的伤害最需要情感支持的时候只觉得茉很丢人;茉在成为母亲之后对在摇篮中拼命哭泣的女儿不闻不问;莉领养了花,领养在这里隐喻了一种不是非常亲密的亲子关系。在那个雨夜,茉如果打开了门,她或许会和那个男人一同奔赴香港吧;莉即使在婚后也重新回到母亲的身边,继续一起生活;花虽然有了一纸婚书,并没有真正的自己的家,始终住在外婆的老宅里,虽然理由和原因不同,但最后的结果都是,她们选择回到自己的原生家庭,回归到家族中。

 

《茉莉花开》 ——家族中的鬼魂和阴影

母亲对自己的女儿且爱且恨,但在成为外婆后,却母爱爆棚很爱外孙女儿,在这个隔代的女孩身上,没有了对薄情男人的愤恨的转移,也不再担心这个弱小的生命会威胁自己两性关系中的地位。已经年老的她们不再看重两性关系,更看重血脉和亲情,母爱被升华到一个更加纯粹的境地。

 

如果茉母在受到感情的伤害后,没有选择自杀,让自己成为这个家族中冤死的阴魂,如果茉母选择相信她只是一时遇人不淑,而并非所有的男人都如此,这也不是她的命运,只是她一时的遭遇,孤独和死亡不是她生命的全部,当家族中来了怀着真诚爱意的男人时,就不会被冤枉致死,这个家族就真有了转运的机会。如果后代们在潜意识中,没有选择完全去承接上一代人的爱恨情仇,他们或许会有不同的际遇,然而很少有后代不忠诚于自己的先人们,因为他们是自己的来处。然而我们也是我们后代的来处,如果能处理好自己的创伤,我们就保护了下一代,不让创伤一代代延续下去。

 

作者

红玉,意象对话中级班学员,郝耳墨心理咨询公司咨询师,应用心理硕士。